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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偶鼻子上的國王新衣

原文出處:UDN / 數位文化誌 / 網路文化 / 虛擬化身 / 小木偶鼻子上的國王新衣
小木偶鼻子上的國王新衣
‧曾維瑜 2005/05/19
相同的狀況發生在手機的使用上。第一次擁有手機,你心想,天啊,這是多麼偉大的發明,無時無刻都能讓人找得到你。只要鈴聲一響,就開心得不得了,你給認識很久或剛認識的人你的手機號碼,你希望大家多聯絡。

曾經,我們用那樣近乎崇拜而驚喜的口吻傳頌著關於網路無遠弗屆的神奇,我們享受那種將時差與國界徹底毀壞的快感,有那麼一瞬間,我們以為世界真的握在自己的手掌心裡。
然而當我們發覺突然間每個人都可以湧到家門口扣扣扣地敲著我們的房門(當然,我們也可以衝到別人家去按電鈴),突然間這麼多陌生的手伸到了近逼的眼前想一親芳澤,一時間秩序大亂,完全應接不暇,覺得好心驚。
相同的狀況發生在手機的使用上。第一次擁有手機,你心想,天啊,這是多麼偉大的發明,無時無刻都能讓人找得到你。只要鈴聲一響,就開心得不得了,你給認識很久或剛認識的人你的手機號碼,你希望大家多聯絡。可是現在,你的手機電話簿早就擠爆了,你真受不了走到哪兒、做任何事都有人膽敢撥手機跟你裝熟,這些人已經不只是在門口敲門,他們根本是滲透到生活二十四小時的細胞裡,與你共生。
誰還要隨時可以被找到的效果,類似「來電警衛」的功能反而變得更有市場需求;特定號碼來電時可以直接斷線或是震動提示,甚至直接主動發送簡訊給對方說「我在開會,稍後回電。」某些場所,例如汽車旅館,貼心地消費者準備各種「背景音樂」,辦公室的聲音、馬路上的聲音、或是捷運站的聲音,以備不時之需。
我們再不願意讓人可以任意找到我們,即使找到,我們也不願意讓他們知道我們究竟在什麼狀態裡。
在即時通訊上,我們要有封鎖對方的功能,我們要有隱身上線的功能,我們總是處於禁止進入標誌下的Away和Busy,要不就乾脆給個紅燈假裝永遠離線;在交友網站裡,我們不想任何人將我們的個人資料一覽無遺,我們要有黑名單的功能,我們要某些人永遠搜尋不到我們;在聊天室裡,我們要有把特定的人踢出聊天室的功能,我們不對所有的人開放討論空間,我們要審核對方的身份與資格,擁有允許或否決加入的權利。
那種渴望擁抱世界、與無數人產生連結的熱切到哪兒去了,那種崇尚無藩籬零界線的價值怎麼突然被詆毀了,我們甚至不願意給予回應,我們根本不在乎他們以為我們只是一個錯誤的、過期的、報廢的代號而已。
控球權似乎尋回了:我來決定誰可以與我對話,我來決定誰可以知道我的存在,我來決定誰可以距離我十公分近,而誰應該滾得遠遠地。
老是這樣,一再地從熱情轉為冷靜,甚至冷淡,開始總是迫切地想知道那個讓大門開啟的神奇密碼,而後再費盡心力地幫大門釘上無數封條,只留一個縫隙讓我們許可的人限時限量地遞紙條進來。
你隨時可以以「偽離線狀態」停止一個在即時通訊上不愉快的交談,你隨時可以拿通訊不良來結束一個你不想再繼續的手機對話。你的辦公室可以永遠網路不穩定,所以對方才老是看不到你上線,你的周遭可以永遠有很多訊號干擾,所以對方才老是撥不通你的手機。
但是,你真的覺得,對方沒想過你可能封鎖他了嗎?你真的覺得,對方沒有懷疑過你大概一看到他的號碼顯示就關機了嗎?
網路新科技讓我們事實上變得粗魯而無禮,卻還可以一味佯裝善良與溫柔,網路新科技幫我們在小木偶因說謊而變長的鼻子上披了一件國王的新衣,那個被封鎖了、永遠打不通對方手機的人,甚至不敢承認自己根本看不到任何華麗的衣服。
如今,我們可以輕易地對任何人關上門,那種電視劇上有人對你狠狠摔門、讓你碰了一鼻灰的場景,隨時都可能正在發生。或者習以為常,或者見怪不怪,或者因為曾經施於他人,所以即使己所不欲,也只能噤聲忍下。
尷尬嗎?其實想想也好笑,遊戲規則不知不覺形成,就像你知道那個女生不可能永遠都很忙,她只是不想跟你約會,所以辦公室老是在開會,而且總開得很晚,但,她到底給了你一個台階下。傷心嗎?其實也還好,這雖然是一個NO,是一個拒絕,但總是沒有直接扔到你臉上,而如果你夠阿Q,何妨就吞下對方為你準備好的這個虛構真相:真是糟糕啊,網路這麼不穩定,訊號這麼不清楚,害我們從來聯繫不上,唉呀,真是可惜啊!

關於 窮苦人家的小孩

In every democracy, the people get the government they deserve. ~Alexis de Tocquevi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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